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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次调进公安队伍的机会，调令就要下达，我临阵退缩，舍不得与文字打交道这差事。警察没当上，警察的工作却干过。最惊险的一次如同电影里表现的那样离奇，使我至今难忘。 1994年9月，部公安局的谢局长打电话让我到他办公室。进到屋里，我发现往常和蔼的他这会儿却异常严肃，亲自给我倒了一杯水，轻抚我的肩膀让我坐下。过了两分钟，谢局长才一字一句地说：“交给你一项重要任务，能完成么？” 我并不知道什么任务，马上说没问题。 “可是有生命危险的。”谢局长说。 “真的是没问题。”我也郑重地向他表示。 原来，一个月前，吉林方面的林业公安得到一条信息，有人要出售一张老虎皮。当地警方通过秘密侦查，基本锁定了犯罪嫌疑人。再过几天，犯罪嫌疑人就要和乔装打扮的警察交易，但警方缺一个扮演秘书的人；因为林区相当落后，当地有文化的人比较扎眼，找一个当地人扮演秘书,怕犯罪嫌疑人认识。案情汇报到谢局长这里，作为好几万林业公安的最高指挥官，谢局长决定派我去执行这个任务。 第二天傍晚，我戴着帽子和口罩，到首都机场去乘直达延吉的飞机。飞机晚上十一点半到达，当地林业公安局的两位同志来接我。坐的车也是民用牌照，车到延吉市区，路上已经行人稀少。在一座普通的平房前，车子停了下来，林业公安局的王局长在这里等我。这位局长是个女同志，说话语速较快，干脆而利落，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同时等着我的还有汪清林业公安局的两位同志。王局长说真对不住我，只能悄悄地在这屋里请我吃一份方便面，并让汪清来的同志向我介绍了案情和我的任务。 一个月前，汪清林业公安局接到线报，有人从国外走私进来一张东北虎虎皮和四只虎爪，想要在黑市出售。经过一番工作，犯罪分子同意和警方侦查人员以30万元交易。但是，就在交易前一天，狡猾的犯罪分子突然提出来取消中间人，要和买方的老板直接见面进行交易。由于此前侦查员说买主是广东的大老板，这下就赶快找人扮成大老板。大老板选定敦化林业公安局的滕局长乔装，因为滕局长在广东当兵多年，粤语说得蛮是那么回事；大老板当然要有一个秘书，就选定我去完成。 吃过方便面，明确了任务，我就离开这座平房，由先前接我的那两位同志，护送我连夜往敦化赶，去和滕局长会合。 从延吉到敦化的国道，那时候并不好走。黎明时分，我们才到达滕局长住的当地最好的大酒店。他住一个大套间，我住在他隔壁的一个标准间。为了防犯罪分子的反侦查，警方真是煞费苦心。滕局长一米八五高，威武雄壮，装扮起来真像是个大老板；我那年25岁，瘦瘦弱弱，戴着一副眼镜，跟在滕局长后面，随手拎着一个高档小皮包，活脱脱一个秘书的形象。 早上，我顾不上疲劳，和滕局长商量了一些行动细节，就单等着犯罪分子打来电话。我们正吃饭时，酒店乔装成服务生的警察来告诉我们，刚才有人打电话到总服务台询问酒店里是不是住有一位从广东来的姓杨的大老板和他的秘书（滕局长此时化名为杨老板），当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便衣的话未落，房间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我拿起电话，一个明显有意变调的东北口音的人问：“你是李中华么？”我说不是，这屋里住的客人姓杨，我是他秘书，对方马上挂断了电话。 “鱼要上钩，该收网了。”滕局长笑着说。话未落音，他的大哥大就响了起来，正是犯罪分子打来的，通知我们正式的交易地点不在汪清，也不在敦化，而是在东京城。 好家伙，东京城在黑龙江，与吉林是两个省了。我们立即带上用品，坐上车往东京城赶。滕局长在车上一边布置抓捕方案，一边翻来覆去叮嘱我，要看他的眼色行事，跟在他身后，注意安全。 出了敦化林业局施业区，就进入到东京城林业局的作业区了。作家曲波在《林海雪原》中写到土匪在东京城作恶之事。中午时分，我们来到东京城，按照约定，找到了要去的一家小饭馆。进到犯罪分子给我们订好的房间，还没有坐稳，就响起了敲门声。我打开门，立即进来了两个有五十来岁的人，看起来都比较干脆利落，其中一人带来一只半满的麻袋。 订好的房间是一个标间，大约七八平方米大，两张床在左右，一张桌子靠后墙。我以室内空气不好为由，打开一扇窗，就站着靠在了桌子边。 滕局长坐在进门靠左的床上，来人都坐在靠右的床上，没有寒暄，较瘦的那人问滕局长：“钱带来了么？” 滕局长操着广东口音说：“没问题。”接着向我努努嘴。我从背后的桌子里拿出密码箱，放到来人所坐的床上，竭力止住心跳，打开箱子，让他们看里面的三十万元钱。他们两个一人拿一沓新崭崭的人民币，四只眼睛盯着人民币放射着贪婪的绿光。之后，我把钱收回重放进密码箱里。他们对视一眼，把带来的那只麻袋打开，让我看里面的虎皮和虎爪。当我确认是真的之后，就向滕局长说：“杨总，这是真货。”滕局长点头说好，我拿起麻袋放到桌子上，不经意间顺手把那扇打开的窗户又拉上——这是我们行动的信号。瞬间，我听到门被踹开，冲进来几个持微型冲锋枪的人，大声喊道： “别动，我们是警察！” 较胖的那人吓得蹲到了地上，较瘦的那人弯腰就想伸手往腰里摸，滕局长反应迅速，立即扑上去，死死压住瘦子不让他动…… 事后查明，瘦子腰里真有一把五四式手枪，而且令人没想到的是，他还是一个边防派出所的所长；而那个胖点的犯罪分子，是一个看守所所长。 两个罪犯将得到惩处。 我不到几十个小时的侦探生涯结束。但至今想来，仍有点后怕的是：万一那瘦子把手枪掏了出来，会是一种什么结局呢？ (责任编辑：admin) |
